作者:何沅洪
都说云是飘忽不定、变幻莫测的,再美的英姿也一如那流光一逝。其实,云是最讲情义的,无论春夏秋冬,它们都手牵着手,漫步在辽阔的天宇,或妆扮明媚的蓝天,或化飞为雨,一起降落凡尘,像无数个仙子,转瞬,又回归如初。它们从未分开,相惜相慰,直到永远。
今年元旦那天,对母亲来说是个格外欣喜的日子,尽管她的身体不好,尽管要坐两个小时的车,这除了参加外甥女的婚礼,以亲自捎去自己对晚辈的诚挚祝福外,还有一件事也令她精神振奋——可以在异域他乡和自己的老姐妹云婶碰面了。
云婶是母亲一辈子的姐妹,比母亲小三岁,晚几年嫁到同一个村,两人的名字中都有一个“云”字,但此前二人并不相识。也许是年龄相仿、品性相似的缘故,在云婶来后不久,两人便相识、相知,成了要好的朋友。此后多年,在长期的大集体生产劳动中,她们建立了深情厚谊。我们少不更事,听母亲讲述了很多关于她们的故事。
那时,我家劳力匮乏,父亲常年又身体不太好,集体劳动中,挣的公分常常比别人少,分得的粮食与酬劳也比别人少得多,日子自然无比艰苦,一年到头吃不上肉不说,粮食也只够维持半年,需要搭配红薯、瓜菜才能勉强接上新粮。我记得,为了让我们少吃点杂粮,午饭时,父母总是在蒸煮红薯的锅里放一个小碗,蒸一小碗米饭,让我和姐姐分了吃,那时,妹妹还没有出生,他们自己就光吃红薯,炒些辣椒做下口菜。炒菜没有油也是常事,那叫“红锅菜”,意思是锅都烧红了,没放一滴油。云婶知道我家清苦,不止一次地用瓷碗盛满白花花的猪油,送来我家,有时父母不在,她便悄悄地放在桌上,悄悄地走了。每逢年关杀猪的时候,也总要割些肉,甚至炒熟了,满满一碗,装在篮筐里,用布盖着,送给我们。每一次,闻到这扑鼻的肉香味,我们都乐开了花,多好吃的肉啊。那时说到吃肉,真比现在吃鲍鱼、海参还要有吸引力,我们从心里感激着云婶。